集訓一周後，中場休息的時候終於有人發難，帶頭鬧事的是一個叫李小朝的湖南兵，長得高大威，武強壯有力，從外形來看，比老游還結實不少。

“報告教官，聽說你們來自一支很牛逼的部隊，我們想見識一下，請教官讓我們開開眼界唄！”這番話倒也不卑不亢，有理有節，讓老游無從駁斥。

坐在一旁草地上的泥鰍瞪了他一眼，不陰不陽地說道：“你想見識就要見識？”

“那就是吹牛咯！”李小朝說：“沒有兩把刷子，今後能不能不要把我們當牲口練啊？”

老游看了他一眼，還是沒說話，旁邊的幾個兵連忙拉那個李小朝，李小朝一點也不領情，甩開幾個好意的戰友：“怕什麽！他們大不了把我退回原中隊。”

望著他那副倔強得像一頭牛樣的模樣，老游想起了當年他和排長“對決”時的場景，終於忍不住笑了：“你是不服氣咯？”

“當然不服氣，要是你們有平頭哥那麽牛逼，我們就服氣。”湖南兵哼了一聲。

“好吧!”老游想了想：“這樣吧！算你一個，你們全隊挑選出幾個公認單兵素質最好的人，比你們的強項。我們只要有一項輸給你們，今後訓練就像往常一樣，如果我們贏了，你們今後就給我老老實實夾著尾巴做人，讓你們幹嗎就得幹嗎？怎麽樣？”他這話一說出口，全隊的士兵都興奮地叫了起來，大家開始起哄。其實他們理解的沒錯，就算是教官再牛，也不可能是個全能冠軍，總有一塊短板是比不了別人的。

李小朝顯然也想看看教官的笑話，有這機會，他自然不會放過：“教官，我想和你們比比出槍的速度。”他是一個模仿的天才，但天才一般比較驕傲。

上世紀8、90年代，香港電影的黃金時代，那個時期湧現出了大量的優秀電影，成為華語電影的驕傲和經典，也深深地影響了數代年輕人，李小朝無疑是深受其影響的人之一。他模仿賭神玩撲克牌，將一副簡單的撲克牌玩得讓人眼花繚亂，甚至將一張撲克牌夾在兩指之間，練成飛刀，甩那打那，一張薄薄的紙撲克牌到了他的手中，靈活得就像長了眼睛一般，即使是在風中，飛出去的牌也是剛勁有力，能在十幾米內削斷筷子粗細的大蔥。後面在一部警匪片中，他又模仿上了電影警察掏槍的動作，他覺得掏槍的動作充滿了暴力美感和男人的剛陽之氣，幾年後，他無師自通地練出了一手出神入化的出槍速度，從開保險、上膛，射擊並且命中目標，僅用了一秒左右，去年應征入伍時，他現場向接兵的軍官露了一手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好一陣目瞪口呆。進了特戰隊後，手槍成了特戰隊員的標配，他更是如魚得水，新兵連三個月一過，他就成了全支隊出槍速度最快的人。

李小朝的優勢擺在那裏，所有他有理由驕傲，當然也包括挑釁一下教官。

“半桶水都自我感覺良好，組長，我陪這小子玩一把！？”泥鰍看了李小朝一眼，然後看了看老游，老游一副淡定得讓新兵們發慌的神情，好像胸有成竹，他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。

玩法是泥鰍提出的，靶場上，兩人兩靶，靶在三十米外，兩人同時拔槍，以出槍速度和命中率一較高下。靶場的一邊，整個特戰隊不論軍官還是士兵，都圍了過來，這樣的奇觀不可多見，大家自然不會錯失這樣的機會，就連歐陽振國也聽到了風聲，悄悄地站在人群後面，他了解自己的兵，也了解李小朝，這幫所謂的新兵裏，還是有幾位出類拔萃的人才，除了這個膽大包天的李小朝，還有一個在地方時就拿出過省射擊比賽第三名的，還有兩個入伍前都是體校出身的市青年組散打賽冠軍，他有心想見識一下老游和泥鰍的真本事，當然也借此剎剎他的威風。但是他的內心也不願意看到這兩名新來的教官輸在新兵的手裏，他打算在“關鍵時期”出面，來叫停這場所謂的比賽，以給老游和泥鰍留一點教官的面子。

兩支格洛克17式9mm手槍幾乎同時響了，這是一款奧地利格洛克公司於1983年應奧地利陸軍的要求研制的現代名槍之一，具有4種口徑、8種型號的格洛克手槍族，已被40多個國家的軍隊和警察裝備使用。尤其在美國，它占據了40%的警用自動手槍市場。近年來，由於92式手槍的實際表現不盡人意，暴露出越來越多的問題，有些地方的軍警已經采用格洛克手槍取代了92式。

“報靶報時。”

“報告，教官0.6秒，10環，李小朝0.8秒，85環……”

全場一片嘩然，就連歐陽振國都有些震驚，這樣的出槍速度，他也只在書上見過，軍裏很多人都知道，我軍的兩大南北槍王陳國濤和何祥美手槍出槍也就差不多這個速度。這神乎其神的速度，讓所有人都深深為之震驚，認真檢查了靶子及計時器後，大家沈默了。就連從未遇到過對手的李小朝都楞在當場。

泥鰍很淡定地把槍遞給一個兵，望著眼前一片“O”型嘴巴，不緊不慢地挖苦道：“這就是你們隊的槍王？我實話告訴你們，在我們基地，我這也就是個平均水平，你們有什麽好牛的？今後都給我老老實實訓練，否則別怪我揍你們，你們平時就是讓人慣壞了，一個個少爺德性，這樣能上戰場嗎？我告訴你們，在我們基地，每一年都有那麽幾位新兵犧牲在高強度的訓練場上，你們管這個叫訓練事故，我們管那叫煉鋼鑄劍，就你們眼前的這點訓練強度，在我看來，連幼兒園的級別都算不上，還有臉叫苦？……當然，如果你們覺得這次是我僥幸贏了，還可以提出挑戰，今天我豁出去了，滿足你們的所有好奇，當然也專治各種不服，還有沒有人要試試別的？”

全場靜悄悄的，沒有一個人說話。

泥鰍看了看正在強忍笑意的老游，問道：“組長，我看了他們的檔案，有兩個兵入伍前好像還拿出過全市的散打冠軍？你有沒有興趣調教一下他們兩個？”

老游揚起頭：“可以啊！問問那兩個冠軍有沒有興趣和教官過幾招？我記得這兩個兵一個叫盧進聰，一個叫什麽蔡德……蔡德什麽來著？”

新兵裏有人接過話來：“告訴教官，他叫蔡德軍。”

“對，就叫蔡德軍。兩位冠軍在不在？出列！”

所有的新兵聽到口令，立即站得筆直，沒一會兒，盧進聰和蔡德軍跑步出來，一個四川兵，一個貴州兵，聽到兩位教官一唱一和挖苦大家，這兩名散打冠軍早就按耐不住了。而老游和泥鰍的算盤打得更徹底，索性一次就治服這幫新兵，讓他們安安心心訓練。

“教官，我想和你討教幾招咯！”蔡德軍是個貴州人，話語之中還帶有幾絲鄉音，說完，他擺出一個格鬥式，雙拳護頭，雙腿呈半弓步，自由地左右擺動，步伐輕盈卻沈穩，看得出來，受過良好武術訓練，有紮實的基本功。

老游眼角的餘光一掃，他就看到了躲在人群後面的歐陽振國，他心裏笑了。

“兩個冠軍一起上吧！免得我一個個收拾。”老游故作輕蔑地揮了揮手掌。

泥鰍笑了：“組長，兩個菜鳥，三分鐘夠不夠？”

“你罵我呢？一分鐘放倒他們，否則算我輸。”老游冷笑道。他們旁若無人的傲慢果然成功地激怒了兩位散打冠軍，只見盧進聰也拉開了架式，倆人慢慢向前逼了幾步。包括歐陽振國在內，所有人都被激怒了，勿庸置疑，這是兩個優秀的教官，但是他們傲慢和目空一切，深深地刺痛了他們原本持有的“軍中尖子”的自尊心。兩個散打冠軍，他竟然揚言在一分鐘內放倒，這有點天方夜譚。

“開始吧！”老游話音剛落，兩名散打冠軍就已經撲上前來，他們居然在這一刻配合得天衣無縫，兩人拳腳虎虎生風，一人攻左，一人攻右，出手就是狠招，大有將老游三招之內放倒的架式，所有的人都覺得老游支撐不了一分鐘，然後他的牛皮就徹底破了，但是只有泥鰍知道老游的底細，這是路揚的師傅，是整個二十一搏擊技能最好的牛兵之一。像他這樣能打的兵，整個二十一區也挑不出十人來。

只見他不退反進，以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的動作直插倆人之間，奇跡般地躲過倆人的攻擊，並且在他們攻擊的間隙一計掃膛腿拌倒蔡德軍，蔡德軍身體失去重心，本能地用左手支撐，想借力來一腳側踢，但是老游根本沒有給他一絲機會，不等他手落地，他居然一只手拎起他摔出了數米開外，蔡德軍站立不穩，當即摔倒在地，老游摔開蔡德軍的同時，身子在空中一個回旋腿，將欺近的盧進聰逼退數步，不等他站穩，老游就地一滾已經到了他的眼前，雙手抱緊他的雙腿，頭一頂，盧進聰重重摔倒在原地，沒反應過來，老游的一計“碗口大”的拳頭已經在他的眉心間晃動了。

一分鐘不到，兩大散打冠軍已然倒地。

“如果你是我的敵人，已經徹底失去戰鬥力了。”老游氣定神閑地拍了拍手，拉起兩名狼狽不堪的散打冠軍。

全場鴉雀無聲，沒有人再懷疑兩名教官的實力，也沒有人再有膽量上前挑戰，因為他們不知道，這兩個人是不是還屬於人類的範疇。這太可怕了，這簡直就不是人！當然，他們同時也徹底信服了，他們也希望自己能夠成為他們這樣的兵，但是，要成為他們這樣的兵，就要無條件服從他們的訓練。

如果從這個角度出發的話，老游和泥鰍的目的很顯然已經達到了。

老游終於收起了他的傲慢和目空一切，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兄長嘴臉，他努力讓自己臉上帶了一絲笑意：“今後好好訓練，有問題嗎？”

“沒問題！”全場的兵出奇的一致。

初夏的天，說變就變，轉眼間下起了牛毛細雨，然後，雨越下越大，最後演變成了一場驚天動地的暴風雨，大風卷著雨水，在這邊疆土地的上空肆無忌憚地飄舞，但是人們混然不覺，他們冒著這暴風雨，在天地之間，高喊著充滿著雄性力量的號子，在訓練場上發了瘋似地揮灑著汗水和恥辱，就連隊長歐陽振國也加入其中，他此刻也成了一名瘋狂的新兵。

遠處的營房二樓的走廊上，安長江的眼眶有些濕潤了，他覺得，那些瘋了一樣的兵，第一次讓他這個支隊長血脈賁張，激動難耐，他想起了自己第一天穿上軍裝的情形，那一天和此時此刻自己的心情，是多麽地似曾相識啊！

緊急集合的哨聲再次在軍營響起的時候，已經是一個半月後的深夜，地方反恐部門的通報警情的電話直接打到了安長江的手機上，一分鐘後，總隊首長的電話也打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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